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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花方]方寸是星河 第四十章


回去的路上,方多病翻来覆去查看那把匕首,实在摸不着门道。匕首是岐关附近很常见的样式,一般用来宰杀野兔野鸡,比较小巧,可藏在马靴中。刀柄刚好有一个拳头的长度,木制的,光秃秃没有任何装饰和记号,刀锋虽然开过刃了,但并非上好的材料,因为戳进了墙壁中,有些地方已经磕碰出了瑕疵。这匕首顶多值一两银子。

“还看啊?”李莲花撇嘴。

“你说这个匕首到底什么情况?”方多病头都没抬,还是紧盯着手中的东西,还用手指摸了摸刀锋,又握着刀柄挥了挥,“曲娘分明是见到了它才安静下来,说明这个匕首大有来头,但…”

“啧。”李莲花叹了口气,“并非匕首大有来头,而是放匕首的人大有来头,二者可不能混为一谈啊。”他终于获得了方多病的关注。

小朋友扭着脑袋看他,“不一样吗?”

“当然不一样。”李莲花笑道,“后者可以说明曲娘那个急转直下的态度,前者呢,可以说明你就算把匕首看上三天三夜,也看不出任何玄机。”

“诶!”方多病瘪嘴,“我怎么觉得你在损我?”

“方大少爷多虑了。”李莲花浅笑,“破案呢,要看得长远一些,不能只着眼于耳目之下,你现在啊,虽然只见到一把普通的匕首,但这匕首的来处,匕首的含义,曲娘的态度,可以思考的线索明明有很多,何至于盯着半个时辰不动弹,还长吁短叹的,没必要,没必要啊。”

“这不是怎么想都理不出头绪嘛!”方多病撅了撅嘴,“难道,除了曲娘之外,苍龙仙人还有其他的手下,是他们把棺椁带走了,所以曲娘才会放下心来。”

“你觉得曲娘的态度是放下心来?”李莲花挑眉。

“难道不是吗?”方多病回忆当时的情形。

李莲花长长叹了一口气,“十年前,我那师兄,你那亲爹单孤刀,为何要假死啊?”

“诶?”方多病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事,“是想挑起四顾门和金鸳盟开战,他便可以隔岸观火,坐收渔人之利。”

“那他的目的达到了,又为何要假装尸体被金鸳盟劫走啊?”

“自然是挑起你的怒火,让你失去理智,与笛飞声全力一战。”

“对呀。”李莲花看着他浅笑,“有时候劫走尸体,并非是要对尸体做什么。”

方多病一脸困惑,“你是说,劫走苍龙仙人棺椁的人,醉翁之意不在酒,是冲着曲娘来的?”

“这曲娘不光当下安静了下来,她还做了什么?”

“她让我们不要再追查,还让我们把她立刻交给百川院。”方多病原本想带她回冷景镇,但她坚持要留在岐关,百川院分院的大牢中。

“我猜啊,她后面什么都不会再说了,糊涂楼也好,苍龙仙人的来历也好,这把匕首,就是提醒她,管好自己的嘴。”

“苍龙仙人的来历?”方多病恍然大悟,“对啊,我们只知道他是糊涂楼楼主,难力部落的后人,可对他的身世背景,他为何能在关外建起这么一栋销金窟,为何会朔风侯的半阙武功心法,全都一无所知。甚至,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。”

“这就是劫走棺椁的第二个目的了。”

“毁尸灭迹?”

“那倒不至于。”李莲花摇摇头,“若是毁尸灭迹,曲娘不会乖乖听话啊。”

“那他们,应该会像曲娘这样,找个地方,将棺椁好好的保存下去。”

“这就不是你方大刑探该考虑的事情了。”李莲花伸手把匕首接过来,“一会儿见了石水,把匕首交给她,让百川院去头疼吧。”

马车回到冷景镇时,石水正在部署晚上的行动。

“糊涂楼对待生客十分谨慎,虽然现在曲娘已经不在了,但糊涂楼上上下下,守卫森严,不太好糊弄。况且,楼中大多是老江湖了,比泥鳅还要奸滑,若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,这些人可不会原地等着百川院去抓。所以,为求稳妥,还要方多病你们作为老客人释放信烟,让糊涂楼的马车来接,再沿途放下记号,稍后我们便可以循着记号攻进去。”石水又道,“这次是百川院与监察司一起行动,杨昀春会先你们一步入楼,到时候里应外合。”

“他啊?”方多病一脸不愿意,“要不,还是我和李莲花打头阵?”

“不可。”石水摇头,“他这两天已经摸清楚了红榜和黄榜那些嫌疑人的身份和样貌,先进去也是为了提前盯梢,防止总攻之时,兵荒马乱,犯人趁机逃跑。你们进去,可以协助他先控制极危险的几位,但不可大张旗鼓的动手,打草惊蛇。”

方多病看了看李莲花,后者浅笑着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颊,“听话,今晚过后,我们在关外这的事就算了结了,你不是还要赶回天机山庄参加小凤姑娘的婚礼吗。”

“嗯。”方多病点点头。

二更天,方多病点燃信烟,红色的烟雾从客栈弥漫出去,飘过歪脖子树。

不一会儿果然有马车来接,依然是又聋又哑的车夫挽着缰绳,坐在车辕上。

方多病随身背着一个包袱,里面是一些香粉。

“百川院的寻香觅踪,味道极淡,只有经过特别训练的银狐能分辨出来。”马车的窗户是钉死的,方多病只能在马车底凿了一个小孔,将香粉从那个小孔中释放到车外。

李莲花闭目养神,仿佛老僧入定,任由方多病一顿忙活。

“我还是觉得糊涂楼的事情没那么简单。”方多病就是不能把曲娘的事情抛之脑后。

李莲花轻轻哼笑,“要不怎能叫糊涂楼呢,难得糊涂啊!若真要较起真来,可就不是百川院能管的事了。谁都知道,糊涂楼背后,必然是官商勾结,沆瀣一气,岐关的守备军里有没有牵连,现在疏凉与大熙正在打仗,两军对垒,他们是前线,陛下即便能查,查出了证据,又能如何,为了一个糊涂楼,临阵换将?”

“我知道。”方多病叹气,“江湖事,江湖毕。我只管抓百川院的犯人,朝堂之事,还是让我爹他们去烦恼吧。想当初,我不愿入朝堂,就是因为,不想做违心之举,想不到…”他抖了抖,“唉,过了今晚,再也不想了。”

马车径直开到糊涂楼门口,车夫把帘子一掀开,方多病便瞧见了阎罗宫主唐云楚。

“你…”

“想必是杨公子请姑娘在这里等候的吧。”李莲花抓住方多病伸出的手指头,顺势将那只手收入掌心,“正好,在下有一事想请姑娘帮忙。”

“好说,多谢李神医介绍,我这两天做成了不少生意,这一次算我送你们的,有什么事,说吧,我能帮一定帮。”

“不是什么大事,第一,是在下早先赢下的相思豆,虽然杨公子动用了一些,但剩下的部分,依然数目可观,就存放在柜台上,还请姑娘替我兑换成大熙通行的银票。”

“这没问题。”她抿了抿嘴唇,“你们,要走了?”

“家里有喜事,得回去。”李莲花又道,“还有第二件事,方小宝的簪子不慎丢失,还请姑娘在楼里寻一件特别些的,价钱不是问题。”

“这也好办。”唐云楚点点头,“但我只答应办一件事,多出来的得收钱。”

“姑娘自便。”李莲花轻叹,“不过,在下也奉劝姑娘,糊涂楼就像个客栈,终究不是长久之道,无论姑娘留下的理由是什么,也该考虑一下,接下来的去处才好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?”唐云楚皱眉。

“肺腑之言罢了。”李莲花换了脸色,变得莫测高深,这样反而让唐云楚以为他在故弄玄虚。

“不牢李神医费心。”她从腰上解下一段编好的穗子,“你拿这个去地下一层金子房,跟掌手的说要看发簪,他自然会给你们挑最好的。出来的时候,到柜台上结账,再把东西拿走。这是熟客的方法,交易贵重的东西都这样,免得让客人拿着大笔相思豆到处晃荡,太招摇,会惹麻烦。”

“多谢姑娘。”李莲花接过穗子,牵着方多病往楼里走。

“石姐姐让我们协助杨昀春,你怎么还买东西啊?”方多病瘪瘪嘴,“发簪这种东西,我有好多呢,等回到天机山庄…”

“你不是说要留点儿家底吗?”李莲花道,“我这是双管齐下,一边兑银子,一边折算贵重物品,一会儿不光发簪,你喜欢的都买了。”

“那还是银子好。”方多病一想起莲花楼那灌风的二楼就发愁,“说起来…”他突然反应过来,“你这是想赶在糊涂楼被清缴前把银子提走啊!”

“玩命赚的,不该拿吗?”

“那当然是…”方多病忍不住笑出声来,“能拿就拿啊,不然老虎白死了。”

石水半夜果然带人打进了糊涂楼,一众逃犯落网,方多病内伤初愈,正想活动筋骨,免不了大展身手,反倒是李莲花,和唐云楚躲到一边。

“你早知道了?”唐云楚自知用毒对他不起作用,但又咽不下这口气,她刚刚才把三千两银票交到李莲花手上。

“姑娘不用担心,你这次也算将功折罪,百川院和监察司都不会难为姑娘,也算是李某尽的绵薄之力,日后若再与唐门打交道,还望姑娘念一念旧情。”

“哼!”唐云楚气得要动手,却被点中了穴道,动弹不得,“你…”

“事已至此,尘埃落定,姑娘多保重,后会有期。”将人交给杨昀春,李莲花摸了摸胸口厚厚一沓银票,笑着冲方多病说…

“该走啦,方小宝!”



  又是阶段性完结

  还有个番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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